朐城西南五十里香炉山西麓有座大墓,埋葬着明朝末年的一位王爷,他便是就藩青州的第六位衡王衡宪王朱常㵂。
因了衡宪王墓的存在,一座离它不到十公里,名不见经传的双崮山,一时之间声名鹊起。
衡府出重资购得双崮山,在东崮修建成殿阁罗列,与西崮玉皇殿、千佛阁,皆耸立于悬崖峭壁之上,近看似空中楼阁,远看如海市蜃楼。
东崮悬崖下有小径,小径两侧石碑林立,达二十幢之多,摩崖石刻“孝女祠”人物惟妙惟肖,石壁多有古人撰字。悬崖之上,庙宇虽小,楼阁重重,石像、佛阁,俱是精雕细琢,青砖黛瓦,古朴典雅。
西崮玉皇殿、千佛阁前石碑林立,古松苍劲,山南脊东西两侧对称各有一圆井,直径约一米,井深米数,水冽透亮。
文化决定山的高度。双崮山不仅顶起人类建筑艺术的顶峰,也撑起了人类精神文明的世界。这些殿阁与石碑林立山巅,远看可与天齐,犹如神邸,令人仰视。
历史的进步是因文化的发展,历史的倒退也是因文化的浩劫。一场文化运动使得双崮山建筑之美和精神文明同时跌入泥泞之中。
佛阁、殿堂被毁,石碑断为碎块,双崮引以为豪的骄傲,成了最扎心的伤痛。风从双崮中间劈缝穿过,如龙在呻吟,呜咽之声入耳惊心。
云在双崮上空时聚时散,时光在野草绿了又黄,黄了又绿中变迁,岁月在慢慢疗伤,伤痕在默默结痂,双崮山如一条断脊之龙蛰伏着,长啸变作呻吟,辉煌化为悲哀。
时间在悄悄过去,岁月在日夜轮换中流逝。一场经济的蓬勃发展,不仅没让双崮换颜,却使它仅存的摩崖石刻孝女祠窟门两侧飞天仙女成为石屑,成了利益的牺牲品,双崮雪上加霜。艺术本给它添彩,却让它再一次留下伤疤。
某年,双崮山来了一位本城出名的文学家,他看到遍地的残碑,被毁的石刻,惊讶不已,赞叹双崮山的伟大,碑文、石刻,让他兴奋,他连夜写成绝妙文章,在文学爱好者微信群引起轰动,好评无数。他觉得这是他的发现,与双崮山的文明并存。
不久双崮山又来了本城一位史学家,他脚起脚落走遍双峰,拓碑印字,手抄笔记,哪个是明碑,哪个是清碑,哪个是重修庙碑,哪个是官方祭碑,一一做记。查县志,阅史料,好一通忙活。最后写成一文,成为他研究史学上的一大亮点。
不久文史群一场辩论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,史学家说文学家不尊重历史,文学家说文学可加以渲染,使原有的故事更声情并茂。
后来一位本城书法家也到了双崮山,高调赞扬摩崖石刻的文字飘逸,有风劲、有骨气,应做书法界书法的典范。他拓印无数,满载而归。
再后来一位本城画家踏上双崮山,他振臂高呼,多美的景色啊!你看,那峦叠嶂,山外有山,那岭、那崮、那峰、那隐在山坳里的村庄多么有诗情画意,这就是一幅天然的画啊!
更多的文学爱好者,更多的史学研究者,更多的书法习作者,更多的绘画写生者络绎不绝的到来。他们都赞叹双崮山古老的文明,艺术的宝贵,赞美着一方百姓的朴实。
我不知道那些文人学者在双崮之间是否听到了龙的呜咽,风里传来是龙的呻吟,双崮山背负着一身的悲哀。
听说双崮山又叫盘龙山,是啊,它就是一条盘在那里受了伤的龙!难道不是吗?难道你不觉得山脊两侧对称的两个水井那是龙的眼睛吗,那隐隐流动的水渍就是它的泪痕啊。